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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在旦夕的孕妈妈,绝望地喊出为何你们要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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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医生,急诊科喊急会诊,说有一个肺部感染的孕妇,怀孕28周了,有呼吸衰竭,你快去看一下。”匆匆从产房回到办公室的夏花,来不及坐下,便立即前往急诊科。

“患者29岁,孕1产0,孕28+1W。孕期没有规律做产检,医院建卡。反复发热、咳嗽20来天,胸闷、气促1周,加重1天。”负责首诊的急诊科大夫叫李贺,虽然不是产科出生,但看到产科医生前来会诊,立即言简意赅的将病重的孕妇基本情况都如悉汇报,将产科医生需要重点问诊内容都详细提到了。

和李贺简单寒暄过后,她开始检查半卧在抢救床上的孕妇。和那些体态丰韵的孕妇有些不同,她的面颊和四肢都很消瘦,和膨隆的腹部形成有些突兀的反差,那个无创呼吸机应该是才安上去的,虽然氧浓度开的很高,可还是看的出孕妇缺氧严重,嘴唇和指甲都有些紫绀,心率和呼吸都明显偏快。

“胸片和血气都检查了吗?”

“都查了,氧分压很低,只有56,胸片是今天下午她在一家社区卫生院照的。”李贺边说着,边把患者的血气报告单和胸片递给夏花。

夏花仔细查看了孕妇的胸片,孕妇的双肺布满了病灶,双肺全是大片的毛玻璃样阴影。这么重的感染,怪不得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呼吸衰竭。

“我还发现一个问题”,李贺将夏花拉倒床帘外,小声说道,“她没有出现过妊娠剧吐,但是这几个月,她瘦了很多。还有,我刚才检查她口腔的时候,发现她口腔里有很多豆腐渣样的白色分泌物。”

“你是说?”夏花知道急诊科医生大多见多识广,都有一身在短时间内便能迅速掌握重要信息,并且能迅速解读关键症结的能力。

李贺见夏花也猜到几成,继续说到,“她医院正规的体检过,医院建档,没办法看到她的信息,但是。”

李贺话锋一转,“你看她胸片这种特点,又是个I型呼吸衰竭,体重进行下降,口腔里还有那么多分泌物,我怀疑她感染了HIV,而且已经进入发病期,现在合并了肺孢子虫肺炎。”

夏花心里一沉,虽然还没有给她做术前筛查,但李贺的分析句句在理,是要考虑这方面的传染性疾病。原本这样的孕妇,收治到公共卫生救治中心自然最好,但毕竟眼下尚未确诊,而且孕妇的确病情危重,经不起这转院的折腾。

她打电话到科室的护士站,在确定还有单间病房后,对李贺说,“先给她吹一会呼吸机吧,等稍微稳定一些了,可以先把她收到我们科室住院。”

她来急诊科会诊的时候,将科室的胎心多普勒也带了下来,准备给孕妇腹中的胎儿做个胎心监测。因为考虑患者可能有传染病,李贺递给夏花一双检查手套,并在超声探头上也用薄膜手套裹了一圈。

在给患者做胎心监测的时候,夏花发现这个孕妇有些反常。她平日里给孕妇做胎心监测时,孕妇大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膨起的腹部上,目光随着医生的超声探头的变化而不停游移,她们并不那么懂医学,可是好像也能随着探头感觉到腹中孩子那鲜活的心跳。

可是夏花发现,从自己接过李贺的手套开始,这个叫王珏的孕妇就这么一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看着她仔细的带好手套,连带给探头也做了防护,尽管夏花也知道,孕妇的腹部并没有伤口,甚至连皮疹和溃疡都没看到,这些接触都不会传染,可她和李贺出于职业习惯,还是本能的这么做了。

接下去做胎心监测的几分钟里,夏花察觉到,王珏的目光就那么直愣愣地挂在她的身上。她没有去和她对视,但夏花隐隐感觉到,对方应该也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她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举动,已经在无意间刺痛了对方。她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个探头上,避开对方的眼睛,她不想看见,那双眼里必然混合着失望、羞愧还有些委屈和无助的底色。

“胎心挺好的,”夏花故作轻松的收起了多普勒,笑着对李贺说,“我们科也有无创呼吸机,我这边也喊护士准备一下,等她血氧饱和度再上来一点,你们就把她送到我们科来吧。”

说完这句话,夏花便离开了急诊室,她没再去看王珏。

她自小就知道,敏感的人,大多活都比其他人更辛苦,可是王珏要是真确诊了,让她处处敏感的日子还只是开始。

在诸多的科室之中,属产科和儿科的家属阵仗最大,向来都是一个患者就诊,都得拖上好些个家属。可王珏有些例外,陪她来的只有父母。病的这样严重,也不见夫家一人到场。夏花暂时没有功夫去了解王珏背后的故事,王珏严重的肺部病变眼下才是最为棘手的问题。

王珏刚从急诊科转到病房里,虽然有简易的转运呼吸机一路供氧,但她缺氧的表现还是很严重。

“赶紧把无创呼吸机接好,设置成ST模式,复查一个血气分析,把急诊生化、常规、术前检查那一套血全抽了。”夏花一边指示护士,一边给王珏测量宫高、腹围。

王珏急诊查血的结果很快便有了结果。检验科值班医生打电话过来,告诉她王珏HIV抗体检查结果出来了,化学发光检查法提示阳性,他们已经用金标法再次做了一次检查,还是阳性,建议再次给患者抽一管血,并提交身份证复印件,一起送疾控中心去做确证实验。

李贺先前的推测果然没错,虽然最后是否感染HIV,必须由疾控才能给出确证答案,但是王珏感染HIV,几乎是没得跑了。

她再次走到王珏身边,并找借口支走了王珏的父母。

“你以前输过血吗?”

虚弱不堪的王珏面部被紧扣着无创呼吸机的面罩,她显然是想要表达些什么,可被面罩扣住了口鼻,她的发音模糊含混,她也意识到对方应该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便只好通过摇头示意自己没输过血。

“有吸*史吗?”夏花继续追问。

和很多孕产妇一样,王珏的面部有些浮肿,又被面罩遮了大半边脸,在这之前,夏花一直没有去细看她的相貌。可这会儿居高临下的看躺在病床上的王珏,夏花发现,她的眼睛非常漂亮。

她的瞳仁是天然的茶褐色,像浸在清泉中的琥珀,却也像玻璃一般清脆易碎,容不得夏花这样步步逼问。

“那你爱人……”夏花在尝试找一些礼貌并且合适的措辞。

王珏却忽然闭上了眼睛,情绪在瞬间便失控了,她圆睁着眼睛,像无法瞑目的亡灵,可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般滚落,她两手紧紧抓着床单,可她却没办法同步爆发出哭声。心电监护仪上,她原本已经趋于正常频率的呼吸和心跳又迅速上升。

接下来,她像复读机一样在凄厉的喊着什么,可还是因为面罩,很难听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如是往复的哀嚎,让夏花终于听清了王珏到底在哭喊些什么。

她说的是,“你们为什么要让我结婚……”

果然,她知道,她是知道的。

王珏背后的隐事,夏花目前自然无法得知。不过作为主管医生,她现在需要做的是让护士再抽两管血,一管去做HIV病*栽量,一管检测CD4T淋巴数值。

虽然只有疾控才能下是否感染HIV的诊断,但疾控出结果的时间太长,有时候需要十几个工作日。医院是可以做HIV病*栽量的,这也可以从侧面证实王珏是否感染HIV,还可以了解她体内病*量的水平。由于HIV主要攻击人体的CD4T淋巴细胞,查看这个数值,也能了解王珏此刻机体的一个免疫水平。

王珏的CD4检查最先出来,只有65。虽然HIV病*栽量结果还没出,夏花已经邀请感染科前来会诊。

感染科前来会诊的医生在查看了王珏的详细资料后,进一步确定了李贺先前的推断,怀孕28周的王珏高度怀疑因为艾滋病,合并了卡氏肺孢子虫肺炎,并给出了指导意见。

“胸片清晰度有限,要临床诊断的话最好还是去查个胸部CT。可是患者一般情况不是很好,贸然外出做检查风险很大。其实根据现有的检查结果,倒也是可以临床诊断,然后直接用药。不过,”前来会诊的感染科医生话锋一转,“碍于患者是个孕妇,用药什么的一定要非常谨慎,没有确定证据前宁可晚一点用药,所以我还是先建议先给她查一个肺孢子虫滋养体的检查,确定阳性了,再上磺胺类药物,对医生的话,要更安全稳妥一些。”

谢过了前来会诊的医生,夏花急忙开具了相应的检查医嘱。与此同时,王珏的HIV病*栽量结果也出来了,果真处于极高的水平。

眼下到了可以和患者和家属摊牌的时候了。

王珏现在情况很不稳定,自然是不好直接对她说。理论上,这个涉及到患者的隐私,夏花自然也是不能把这个病直接告诉给王珏父母的,可是眼下,涉及到母亲和孩子的救治,王珏的丈夫也始终没有出现,她还是有必要把这个情况告诉给王珏的父母。

这对夫妻显然还不知道他们怀孕的女儿罹患艾滋病的事情,夏花也不想开门见山便让毫无准备的夫妻一上来就接受一个这样难以接受的事实。

在她还在尝试组织措辞的时候,王母先急着问,“我女儿最近发烧、咳嗽,医院看,就给单位请了假,天天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我就想着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她就回娘家住,我女婿一直给我打电话问情况,可是只要知道是他打来的,妞妞就冲出来把电话挂了,闹得最厉害的时候还把我手机都摔了。我以为妞妞怀孕了,孕妇就是脾气比平时大。俊杰也是个好孩子,不会对不起我们家妞妞。所以我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孕妇感冒了,也不能乱吃什么药,听说老母鸡汤能抗炎,我就天天托人从农村弄老母鸡,给她炖汤喝,可是她也不怎么吃,这些天瘦的厉害。她每天也不怎么出卧室门,直到我今天送饭进去,看她气都快喘不上了……”说到这里,王母开始抹眼泪。

“我就觉得那个李俊杰有问题,女儿怀孕瘦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在他们家怎么待的,女儿这段时间生病,他居然一次都不来探望。这样的女婿,要来干什么!”王父倒不像妻子那样维护女婿。

这两人还在扯这些家务事,病危通知书在急诊科就让他们签过了,好像两人都没意识到这个病的威胁性,还以为不过是普通感冒拖得久了,变成了肺炎而已。

她之前还在盘算着怎么和家属开口,但既然家属先把话题引到“感冒”上来,那她就先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王珏现在呼吸衰竭很严重,你们看到了,在急诊的时候,整个人都憋的发紫了,而且胸片看上去两边肺都很糟糕,全是病灶,你们觉得光是普通的感冒能这样严重吗?”

“难道我们家妞妞得的是其他麻烦的病?”王父问这个话的时候,喉结也跟着不自主的蠕动了一下。

“她的痰液里找到了肺孢子虫的滋养体,肺孢子虫肺炎诊断是非常明确的了。”

“你说的什么虫肺炎?”王母有些错愕地望着夏花,“我们两家都没养过宠物,家里也非常干净,妞妞怎么可能被虫感染肺部呢?”

看对方完全会错了意,夏花急忙解释,“其实这个就是一种真菌感染,但这种真菌很难感染正常人,只在在免疫功能非常低下的患者身上容易出现。”说到这一步了,不管接下去的内容,王珏的父母有多么不能接受,也只能继续说下去了。“王珏被传染了一种病*,这种病*破坏了她正常的免疫系统,使她得了这种正常人罕见的肺部感染。”

“是不是那个病……”王父率先反应过来,他的嘴半张着,像有什么体积巨大的物体骨鲠在喉。

夏花没有立刻接话,算是默认。

王母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将诧异的目光反复犹疑在表情错愕的丈夫和欲言又止的医生间。

艾滋病对大众来说,一直是一种讳莫如深的“脏病”,出于对患者隐私的保护,医务人员不可以将患者所患疾病告知家属,甚至连婚检时,发现了其中一方HIV抗体阳性,都不能直接告知其配偶。

可眼下王珏病危,涉及到后面的治疗,她必须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他们。

“我先说一下这个人类免疫缺陷病*病。”见王母有些困惑,周围又没有其他人了,夏花觉得自己可以再说的直白些,“就是我们平常说的艾滋病,这个HIV病*,本身并不会直接造成感染者死亡,但是它会攻击人体的CD4细胞,摧毁人的免疫系统,使患者出现各类少见的严重感染甚至恶性肿瘤,从而导致感染者死亡。”

“你是说我女儿感染了艾滋病!”王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她的血液样本我们已经送到疾控中心了,最后的确证以及后续服用抗病*药物这一块,都是要等疾控出确证报告。但是我们检验科已经在她血液里发现HIV病*了,而且病*栽量很高。”夏花尽量不把话说死,也给家属一个缓冲的余地。

“我女儿那么乖,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我们身边的,在嫁给俊杰之前,连男朋友都没有谈过,肯定是他,害惨了我女儿!”先前还百般维护女婿的王母,这下终于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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